戒毒所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时,我像只受惊的刺猬,浑身的尖刺都对着这个世界。那时的我坚信,没人能把我从毒品织就的网里拉出来,直到遇见我的禁毒社工。
第一次见社工,是在入所后的第三周。我正蜷缩在墙角对抗戒断反应,冷汗浸透了病号服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社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试图按住我,只是蹲在旁边递来一条热毛巾:“很难受吧?但你看,墙上的时钟还在走,说明时间在帮你。” 那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死水,泛起了我从未有过的念头:或许痛苦是会过去的。
社工每周都会来跟我聊天。起初我要么沉默,要么故意说些刻薄的话想把社工赶走。记得有次我恶狠狠地说:“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救,你还是省点力气吧。”社工却没生气,只是指着窗外的麻雀说:“你看它们冬天里还在找食吃,生物本能里就带着求生欲,人怎么会甘心一直困在泥里呢?”
戒断反应最严重的那段时间,我整夜整夜地失眠,总产生幻觉。社工就教我做呼吸练习,让我在心慌时用手指按压掌心的穴位。还拿来橡皮泥让我捏,说手上有事做,脑子就不会胡思乱想。我捏得最多的是腊梅 —— 母亲最爱的花,捏着捏着,那些焦躁的情绪真的会慢慢平复。
临近出所时,我反而开始恐慌。外面的世界有太多诱惑,我怕自己撑不住。社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,带我去参加所里的 “同伴分享会”。那些成功戒断多年的人,用亲身经历告诉我如何应对复吸的诱惑:避开以前的 “毒友圈”,随身携带家人的照片,感到压力时给社工打电话。还帮我联系了社区的就业帮扶中心,“出去后先找份简单的工作,慢慢找回生活的节奏。”
出所那天,社工来接我。没提过去,也没说未来,只是递给我一个布包,里面是我在康复期捏的那些橡皮泥作品。“这些都是你的战利品。” 社工笑着说。走到门口时,我看到母亲站在阳光下。社工轻轻推了我一把:“去吧,她等你很久了。”
现在我在一家汽修厂工作,每天上下班,日子过得很平稳。如今我终于明白,戒毒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。那些在黑暗中伸出的手,那些不放弃的眼神,那些看似平常的陪伴,才是让人有勇气挣脱毒瘾的光。就像寒冬里的炭火,不一定有多耀眼,却能一点点焐热冻僵的心灵,让人重新相信:春天总会来的。康复不是终点,是新生活的起点。
青浦工作站华新社工点 杨冬兰供稿